东巴（达巴）学位是丽江最近才出现的一个新名词，2016年2月中旬到目前已经评审出123个东巴（达巴）学位资格，这在丽江尚属首次。首批评审的学位资格中，纳西东巴有75名，纳日东巴30名，摩梭达巴（纳西族东部方言称东巴为达巴)18名。在丽江纳西族文化中，东巴被称为智者。我理解，智者，就是东巴于纳西民间的一个“学位”。学位，是标志被授予者的受教有程度和学术水平达到规定标准的学术称号，获得学位意味着被授予者的受教育程度和学术水平达到规定标准，象征着一定的身份。

    从20世纪末到21世纪初的一段时间里，纳西族民间的老一辈东巴传人相继谢世，以致东巴文化的传承曾一度濒临危机。要保护和传承东巴文化，市纳西东巴文化传承协会支出了一个妙招，就是评定东巴（达巴）学位资格。这是基于近10年来，一批新的东巴文化传人正在健康成长，东巴文化传承有了坚实的民间基础。玉水寨景区自1997年开发建设以来，坚持走东巴文化保护传承同旅游景区建设相结合的道路，先后在玉水寨学习东巴文化半年以上的有43名，2001年起，玉水寨恢复东巴法会，成为东巴学习与交流的平台，东巴法会至今已举行了12届东巴大会。2003年，由玉水寨公司发起，经市文广局、市民政局审批成立市纳西东巴文化传承协会，使东巴们有了自己的组织。2006年8月，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命名玉水寨为东巴文化传承基地。2006年底以来，市纳西东巴文化传承协会多次向市有关部门请示东巴学位的评审认定工作。经过几年的酝酿，社会各界对评审认定东巴（达巴）学位工作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已形成了广泛共识。  

   在纳西族和摩梭人中，东巴（达巴）身份的确立，是个人经过师徒传授积累知识、在灵洞行加威灵仪式和民众认可的非正规方式获得的。而现在开展东巴（达巴）学位的评定工作，是通过东巴（达巴）身份的确认和东巴(达巴)专业知识层次的评审认定，使东巴（达巴）这一从事民族文化传承的特殊社会成员，有一套相应的身份辨认和知识技能。这是一项东巴文化传承保护中的基础性工作。东巴（达巴）学位的评定，逐一考查每位东巴（达巴)的政治态度、信仰基础、专业知识技能水平以及在东巴文化传承实践中的业绩状况。这种全面的考查评定标准，使综合素质较强的东巴（达巴）获得较高的学位，综合素质较差的东巴（达巴）只能获得较低的学位，名不符实的人则难以利用东巴（达巴）之名立身。因而，在客观上必然会引导广大东巴（达巴）加强自身学习，提升综合素质，注重传承实践，自觉维护东巴(达巴)形象。

    市东巴文化研究院研究员和力民是这次东巴（达巴）学位评审工作的参与人之一，据他介绍，先前设立了东巴（达巴）学位评审认定委员会。委员会主任是纳西文化学者、省社科院副院长杨福泉博士，副主任是玉水寨公司董事长兼市东巴文化传承协会会长和长红、市东巴文化研究院原院长赵世红、市东巴文化博物院原院长李锡，成员为塔城乡老东巴杨文吉，大具乡东巴和国华，塔城乡东巴和世先，东巴文化研究院研究员和力民、李静生，市博物院副研究员木琛。评委会下设办公室负责办理具体事务，由市纳西东巴文化传承协会秘书长和锐任办公室主任，办公室成员有和博、李瑞鑫、和旭辉。

    东巴是智者，而智者也有大智小智之分。这次评定东巴（达巴）学位资格考核设置了5个档次的学位，第一档次是最高学位，也就是东巴至尊，学位名称叫东巴法王。纳西语中的东巴法王叫作“什罗”，在东巴中是至高无上的智者。这一学位的业绩条件规定，从事东巴文化传承20年及其以上，长期坚持做日常信仰活动，培养过多批徒弟，其中有一人以上东巴大法师，主持过授威灵仪式，长期坚持为民间做东巴法事，深受民众信赖，在东巴文化界有崇高威望。

    第二个档次的东巴（达巴）学位叫东巴大法师。东巴大法师的业绩条件规定，从事东巴文化传承15年及其以上，长期坚持做日常信仰活动，培养过多名徒弟，其中有一名东巴大法师以上，能主持授威灵仪式，长期坚持为民间做东巴法事，在民间和东巴文化界有较高威望。   

    第三个档次叫东巴师。其业绩条件规定，从事东巴文化传承10年及其以上，长期坚持做日常信仰活动，培养过多名徒弟，行过授威灵仪式，经常为民间做东巴法事或在旅游行业承担重要的东巴文化展示岗位，自觉维护东巴文化的良好声誉，抵制败坏东巴文化形象的不良形象。

    第四个档次叫东巴传承员。业绩条件规定，从事东巴文化传承5年及其以上，有日常信仰活动，积极参加为民间做东巴法事或在旅游行业坚持正面宣传展示东巴文化，维护东巴文化。

    第五个档次叫东巴学员。业绩条件规定，从事东巴文化传承活动1年以上，有日常信仰活动。

    相对于5个档次学位的专业知识和技艺条件要求，做出更详细的评定标准。东巴法王应全面掌握能主持28项东巴传统祭祀仪式，掌握与东巴仪式相关的经文唱腔、舞蹈、绘画，以及雕刻、捏制、编扎等工艺。除要求掌握与东巴仪式相关的工艺外，东巴大法师应掌握能主持20项东巴传统祭祀仪式，对东巴传承师的要求是10项，东巴传承员为5项，而东巴学员应掌握5册以上的东巴经书，并能在祭祀仪式中当助手。  

    学位档次决定了业绩的高低。第一档次东巴法王，是至高无上的，其业绩要求也是最高的。和力民介绍说，目前，这一档次的学位还空缺，还没有产生这样的大东巴。第二档次的东巴大法师也只有6人，他们是：杨文吉(塔城乡)、和国华（大具乡）、和世先（塔城乡）、和力民（市东巴文化研究院)、杨高汝（宁蒗县拉伯乡）、杨公布（宁蒗县拉伯乡）。东巴（达巴)学位评审认定委员会一致认为，6名东巴（达巴）大法师对东巴文化方面的贡献十分突出。

杨文吉（1933—2023）

    杨文吉，玉龙县塔城乡依陇村委会人，从6岁起就先后跟随父亲杨五金和当地东巴和绍文、和绍章学习东巴祭祀知识，到16岁时已掌握70余种大小祭祀仪式，掌握30多种舞蹈及与祭祀仪式相关的东巴画、捏塑、编扎等技艺。参加过1983年丽江地区东巴（达巴）座谈会。1999年世博会期间参加东巴文化艺术节之后，即被聘请到玉水寨景区担任东巴传承师，至今已先后向32位徒弟（学员）传授过东巴文化，其中5位已成为东巴师。2010年被授予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东巴文化传承人。

和国华（1931—2021）

    和国华，玉龙县大具乡头台村下里都组人。从少年时就跟随父亲和九才以及当地大东巴和学增学习东巴祭祀礼仪，掌握祭天、祭星、祭村寨神、退口舌是非及超度类、祭风类、禳鬼类等常规仪式。1997年底东巴宫开业之前，就被聘请到东巴宫。1998年初东巴宫开业后一直负责做东巴文化展演工作至今。在记忆中保存着相当丰富的东巴祭仪知识，很多祭祀典故都能娓娓道来，很多经文背诵如流水。晚年收徒弟和国伟、和珍、和振武等人，耳提面命，悉心传授，颇有成效。2010年被授予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东巴文化传承人。

和世先（1942—2023）

    和世先，玉龙县塔城乡依陇村署明一组人。从8岁起先后眼随和光（父亲)、杨文吉、和顺、和学智等多位大东巴学习东巴祭祀仪式知识，掌提祈福类和禳鬼类常规仪式，以及占卜、法术。2012年被授予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东巴文化传承人。

杨公布（1932—2018）

    杨公布，宁蒗县拉伯乡加泽村次瓦村人。从小师从父亲杨公塔学习东巴祭祀仪式知识，掌握当地纳日日柯东巴的常规祭祀仪式和相关的绘画、捏制、编扎等技艺以及多种占卜知识，一辈子未离开家乡，为家乡民众做法事，至今仍然有求必应，坚持热心为民众服务，是目前当地最年长最有声望的东巴。

    杨高汝，纳西族摩梭人，宁蒗县拉伯乡拉伯村委会金江组人。先后师从当地达巴金公打史、独基品初、泽翁打史学习达巴祭祀仪式知识，掌握全面的达巴祭祀仪式知识，是该乡范围内目前最年长最有威望的老达巴，现带有徒弟杨晓红、石浩勇、王辉、王肆等人，悉心传授，颇有成效。

    和力民，在丽江东巴文化研究院工作，研究员。从1982年起先后师从和云章、和士诚、和学文、习阿牛等大东巴，学习东巴祭祀仪式知识，掌握祈福类、禳鬼类、开丧常规仪式。在学术研究的同时，长期致力于东巴文化传承工作。1998年在金山乡贵峰村委会三元村成立丽江纳西文化研习馆，开办东巴经典仪式舞蹈学习班、妇女东巴文化学习班。2007一2012年起在鲁间乡新主村委会东巴文化学校进行东巴文化传承活动，负责丽江市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东巴画的两期培训班的教学工作。从1999年起担任玉水赛公司东巴文化顾问，2003年起担任丽江市纳西东巴文化传承协会副会长。 

    在纳西族民间和东巴文化界，这6名东巴大法师具有较高的威望，是公认的当之无愧的东巴大法师。于是，评定工作的重点主要放在第3级到第5级上。

    考核评定东巴（达巴）师、传承员和学员3个档次的学位，采取笔试和面试方式进行，主要有9个方面的内容：主持东巴仪式、东巴经典、东巴(达巴)舞蹈、东巴（达巴）绘画、东巴（达巴）制作面偶、东巴（达巴）占卜、东巴（达巴）信仰行为、从师带徒等传承活动、东巴（达巴）民间服务活动。

    东巴（达巴）学位评审认定委员会认为，9个方面的考核全面评价了东巴文化传承者的工作，这使东巴学员们认识了东巴文化的博大精深，东巴文化的传承也形成了梯级传承态势。  

    现在的东巴队伍，不论是在民间的，还是在旅游行业的，总的状况是素质偏低，表现在民间东巴全面掌握传统祭祀礼仪知识的人极少，与东巴文化传承的要求不相适应；旅游行业东巴也只限于做简单祭祀礼仪以及东巴字画和舞蹈的展示，普遍缺乏深度开发东巴文化旅游产品的能力。而东巴学位的获得，必须具备一定的传统祭祀礼仪知识，以及工艺美术或音乐舞蹈等某方面的特长。因此评定学位的条件，在实际上将发挥出引导广大东巴加强学习提高自身素质的“指挥棒”作用。形成你要传承或就业就要有东巴学位，而要获得东巴学位就必须学习提高这一种机制。

   众所周知，东巴文化是历史上纳西族的信仰文化，其根基在民间。获得东巴学位的主要条件是看掌握传统东巴祭祀礼仪的程度。通过评定东巴学位，授予扎根民间的这批东巴以相应的学位称号，对他们是一种认可、褒扬和鼓励，也将通过学位评定引导他们尽量联系民间开展东巴法事，促进民间的传承活动。

   评定东巴（达巴）学位，还有利于东巴文化旅游产业的健康发展。在东巴文化旅游产业打工的东巴（达巴），所从事的是一种全新的行业。正如社会上所有行业，都对从业者有相应的从业资格规范一样，东巴（达巴）从业者也应该具备一定的资格条件。评定东巴（达巴）学位，就是对从事旅游服务的东巴给予从业资格认定，同时区分出那些假冒东巴之名欺骗旅游、败坏东巴文化声誉的人，从而引导规范东巴文化旅游市场和东巴文化旅游产业的良性发展。   

注：本文选自《张北星作品选集》光明日报出版社2016年10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