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威灵(rherq zhail)仪式是纳西族东巴教一个基本祭祀礼仪,一般只针对东巴。加威灵是通过特殊的手段把神灵的法力和威灵降临到东巴身上的仪式。一般加威灵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临时的,这个临时的加威灵仪式一般在祭祀仪式中,把神灵的威灵加给东巴,使东巴在该仪式中能够有更好的法力,得到镇鬼除魔的效果;第二种是在灵洞、延寿仪式、超度什罗仪式等场合进行加威灵仪式,使东巴得到祖师和先辈东巴的威灵,求威灵的东巴会得到一个法名。在这里着重介绍一下第二种加威灵的文化和传统。
一、固定场所进行的加威灵
圣地与加威灵
固定场所的加威灵仪式一般在灵洞、神殿(nei kua)进行,像香格里拉市三坝乡的阿明灵洞是东巴教最为有名的,因为传说这里是东巴教圣祖阿明什罗修行的地方,所以很多东巴都来这里做一个加威灵仪式为荣,甚至后来有着“没有到过白地就不算真东巴”的说法,这对一个宗教来说是很正常的现象,这就是朝圣,人们把白地称为“东巴圣地”。
近25年来丽江玉水寨景区的东巴文化传承院,一直都是纳西族地区最为重要的东巴朝圣地之一,每年农历三月初五滇川藏地区东巴在这里汇聚,相互交流和切磋。分别在2005年和2013年进行过两次大型的加威灵仪式,2005年的加威灵由当时博物院的大东巴和学文主持,给所有参加仪式的东巴加威灵;2013年的仪式是第一批东巴学位颁证后,获得东巴大法师学位的东巴给所有参会东巴加威灵。此外每年都有各地群众来到东巴院的什罗殿和财寿阁朝拜,这里香火旺盛,每天都有人来这里朝拜,形成纳西族聚居区域名副其实的“东巴圣地”。
在古代很多远离灵洞的地方,朝圣一次也是很难实现的,更别说在灵洞做加威灵仪式,所以在各自的地方山上的岩洞作为加威灵的场所,方便本地东巴进行加威灵仪式和朝拜活动。清末到民国初时期,丽江玉龙县太安汝南化的东巴有专门的汝南化灵洞,也有曾经丽江各地东巴在此进行加威灵仪式的传说;丽江玉龙县塔城乡依陇村有当地著名大东巴和绍文从白地迎请回来的什罗灵洞,专门供本地东巴加威灵和朝拜;丽江玉龙县鲁甸乡新主村有当地东巴从白地迎请回来的什罗灵洞。这三个地方都是纳西族地区知名的大东巴之乡,在这里灵洞崇拜和加威灵仪式得到了新的发展和传承。
朝圣与加威灵
朝圣是世界上很多宗教都在信仰的一种活动,其本质是一场心灵的洗礼与重生,朝圣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深刻体现了信仰的力量。朝圣作为人类信仰文化的组成部分,不仅体现了信仰的力量与重要性,更展示了人类精神世界的丰富与深邃。我们在不同的民族和其自己信仰的宗教可以看出,朝圣慢慢从信徒的活动变成信众的活动。而东巴教的朝圣一直停留在信徒朝圣的阶段,我们知道的很多地方一般都是东巴在祭祀和朝拜。在阿明灵洞平时的祭祀是烧天香祈福为主;但东巴前来朝拜的时候,一般都是师带徒,或在三坝请一个德高望重的东巴一起,因为这里要进行的 “加威灵”仪式,是只针对东巴的仪式,意思是把神灵和始祖的威灵传承给东巴,使东巴的法力更强大。所以,我们平时可以把到灵洞进行加威灵仪式看成是一种朝圣行为,但不能把所有朝圣都和东巴教的东巴到灵洞进行加威灵混为一谈。
二、非固定场所的加威灵仪式
非固定场所的加威灵仪式一般在祭祀仪式中进行,如延寿仪式(ssee zhul biuq)中就有大型的加威灵仪式环节,超度东巴仪式(sherl ler ngvl)中也有加威灵的环节;传说东巴出师仪式也是一个加威灵仪式,师父赐予弟子法名,但最近50年已经没有见过此仪式。
延寿仪式中的加威灵
延寿仪式在古时候一般在三种情况下进行,一是东巴家庭,因为东巴本身对此信仰和东巴年长后为自己进行的仪式;二是家底好的家庭会进行此仪式,一般为家庭成员或全家人求福泽;第三种情况是人们由于各种原因进行占卜后,遵照卦显进行的此仪式。延寿仪式规模宏大,所以参加的东巴也多,在加威灵环节时候,除了主持东巴,其他东巴都会来求威灵,很多还没有法名的东巴更是踊跃参加仪式,求得法力的同时也会得到一个法名。在仪式中有一个加威灵的环节,到这个环节的时候主持大东巴坐在高高神坛上,其他所有东巴跪在下面求威灵,上面的大东巴降下什么威灵,下面的所有东巴要接住威灵,并跳东巴舞。
超度东巴仪式中的加威灵
超度东巴的仪式又称为超度什罗仪式,这也是纳西族东巴教一个大型的祭祀仪式,顾名思义是超度纳西族东巴祭司的仪式,大东巴去世的时候,当地所有东巴都会来参加超度东巴仪式,帮助主持东巴完成整个超度仪式。当超度什罗仪式到平时超度仪式的留福泽的环节,所有东巴要跪于神坛前,主持东巴念此《分法力》或《求威灵》的经书,下面的东巴也要接住降下的法力,并跳相应的东巴舞。这个超度什罗仪式的加威灵的初衷来源是把去世东巴的法力留给他的徒弟和后人,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在超度什罗仪式加威灵的规矩。
出师仪式加威灵
这个加威灵仪式是半个世纪以来慢慢淡化并失传的东巴教基本仪式之一,也是加威灵仪式的主要来源和其本意所在。当一个东巴在其师父上学到一定知识,并可以独立完成仪式的时候,师父举行此仪式就是为了让他出师。在这里一个是把神灵的威灵加给要出师的东巴,还有最重要的一个是给其赐一个法名。在延寿仪式的加威灵、灵洞的加威灵、超度什罗仪式的加威灵都有赐法名的环节,但在出师仪式上赐法名才是最为合规的。因为受威灵的东巴以后的东巴生涯中都要以这个名为准;当然,除此以外师傅还会送其一个法器、一套经书等。可惜,这个加威灵仪式到现在几乎没有再见到了,其中有很多原因,最为主要的有三点,一是师徒观念淡薄,社会发展使很多古规淡化;二是徒弟学到一点就开始飘了,在社会市场上自称大东巴,乃至忘了还没有出师;三是师父早逝或师父以为其还没有出师的能力。
三、加威灵的信仰内涵和外在表现
对学识高深的大东巴的尊重
灵洞朝圣和到灵洞做加威灵仪式是为了得到曾经到此修行得道大能的威灵,更为重要的是当地有知名的大东巴,在东巴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其一言一行都得到东巴们的认可;不然只有灵洞,没有了大东巴,那也是空有架子,变成真正的物是人非。像三坝的阿明灵洞是因为有纳西族东巴教第二圣祖之称的阿明什罗在此修行而得名,阿明什罗的学习经历、为百姓排忧解难、其知名徒弟等故事都广为流传。而且,不仅阿明什罗驰名东巴界,其徒弟和后代也是不止一代出过学识高深、品德高尚、心怀百姓的东巴。其他地方的东巴到了这里朝拜阿明灵洞,不但可以加威灵,更能跟大东巴学到更多的知识,所以三坝才成为名副其实的东巴圣地。
东巴教文化保护和传承的保障
朝圣者慢慢减少,很少有人再去灵洞朝拜,就算去了也只是为了调研,没有东巴去灵洞做加威灵仪式。不管怎么说,东巴教文化是一种古老的民间信仰形式,随着东巴本身对戒律的淡薄、民间信仰群体的流失,这个古老的文化传承越来越艰难,很多专家学者和社会上的有识之士都在呼吁保护传承东巴文化,但东巴的传承还是举步维艰。加威灵仪式不仅是得到神灵的威灵,更重要的是认同东巴教的教义、自觉遵守东巴教的戒律、自愿为百姓排忧解难、崇尚真善美、反对一切邪恶。东巴象形文字、东巴纸等很多与东巴文化相关的文化都已经很有历史价值,都是绝学,也有很多列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但作为一个东巴,应该明白我们的东巴字等只是记录我们文化思想的工具,其他小项也只是东巴文化的载体,真正要保护和传承的是其记录的文化和以其为载体的文化。
加威灵看到的和看不到的
总之,我们看到的加威灵和朝圣行为只是表现,其实里面所承载的是一个宗教文化的传承,我们以为很迷信的东西,在其外在表现之下,维系着其文化内涵和传承主线。比如我们的母语正在失传,其最本质的原因是我们今天的生活方式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们接受着很多新的语言及词汇,而一些与古代生产生活相关的词汇却正在淡化于我们的生活之外,所以这些词汇用得越来越少,直到下一代就没有了;一些边远的地方母语保存得好,这样的现象并不是自觉,而是那里的生产生活与古代还有点接近,所以还在使用着一些古老的词汇。当然,从客观看也有外来文化的冲击,民族内部没有自觉等的原因。关于少数民族语言和文字、民俗文化和传统礼仪等是民族多样性保护的根本,国家和政府也明确规定各民族使用自己的母语自由和保护传统文化的措施,像云南省就有《纳西族东巴文化保护条例》等保护少数民族文化的法律法规。从加威灵仪式,特别是出师仪式的加威灵传统来看,我们看到的外在表现就是他觉,看不到的内涵文化才是自觉。不断学习东巴文化相关知识、维护社会和谐和民族团结、遵守法律法规、践行东巴戒律,把学到的知识用到为老百姓服务中来,那么威灵自深,法力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