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人自称是“占卜的民族”，东巴经上的白蝙蝠取经的故事就是占卜的原始。那能言善道的白蝙蝠，它上天所求的正是各种占卜用的经典。因为纳西人相信，人之所以生病遭灾，都是由于鬼的作祟，唯有禳祭才能祛除不祥。但是在这个总原因之前，先决的条件是要能算得出是哪一种鬼在捣乱，这就要靠占卜了。因之纳西族对占卜异常重视，不但有各种各样的占卜方法，还有各式各样占卜经典，均在东巴们掌握之中。

占卜经典的装订方式与众不同。普通的经典大都是在左手边装订，向左边翻页诵读，占卜的经典则大半在上边订牢，由下边一页一页向上边翻，有点像是书画册页中的推蓬装一样。左右的阔度也较短一点，推蓬上去就成了正方的样子，为浏览占卜的结果如何，这种发展成正方的格式也比较方便。

纳西族不但是占卜的民族，而且把他邻近各民族的占卜方法一一都学来拥为己有。从大凉山牛牛坝彝族人那里学来的炙羊肩胛骨卦，云南大理白族人那里学来的掷海贝卦，从藏族人那里学来的看图片卦，从印度人那里学来的看生辰八字卦……一一都学得十分到家。若依他们的经典上说，一共可有360种之多。当然这是一个夸张的数字，然而我在哈佛大学燕京社图书馆的特藏部中看到了不少占卜用的东巴经典，数一数竟有73册之多，除去重复的本子，其数量还是惊人。我曾为中央博物院收集到一全套的占卜经典，现在还保存在南京博物馆中。也曾于来台湾之后，试作初步的汇集，得了28种不同的占卜方法。但是一经过搬动，不知失落何方，现在不得已而求其次，就当日日记上所有资料，一一列陈于下，共得十八种。真是渺沧海之一粟，愧对好占卜的纳西朋友。

据我1942年在云南中甸县白地村由大东巴久戛吉所教我的占卜法其分类的记载如下:

1.左拉卦卜

这是一种看生辰八字的占卜方法，和汉人的九宫五行的说法相类似。用东巴文字画作三十块小图，每一块小图支配两年的运道，两个三十便足了六十花甲子之数。占卜的时候，十图排列成一行，上下三行，差不多成一个正方形的样子。用珊瑚珠或其他贵重珠宝先顶礼持诵一番，然后撒手，滚珠图上，任其所止。珠子停在哪里，就依珠下的图画占卜吉凶。或依年岁的生肖，亦可推断来求占卜者之一生，这就和汉族人的批八字相类似。但是纳西人只是口说，不曾见以象形文字写成八字生辰吉凶之批帖，这是二者不同的地方。这一种占卜法，有专用的经典，而且在占卜百法之中，它稳居第一首座，因为在东巴经典中都说，这种经典来自印度，这是纳西族人所知道的最远的地头。每年正月时光，纳西人有夜间跳舞会，总会有一个头戴大斗篷怪模怪样的人出现，大家都称他为印度老人，向他问收成丰瘠及一些男女幽默事项。由于他自远方来，所以他的话十分灵验。-同样的理由，

由印度地方传来的占卜方法也最尊贵，所以在许多占卜的经典之中，它名列第一。

一次，我在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中遇到一位印度学者迭克生博士,(Dr.s.k.Dikshit)我便向他请教左拉卦法之事。他哈哈大笑，连道不错不错。他通希腊文字,还特别地告诉我,这种占卜方法，印度人实在是自希腊地方学来，告诉我他日路过希腊之时，不妨仔细去寻找一番。当时也不过顺口而言的一句话而已，后来我随着蒋复璁博士到欧洲去旅行，过希腊的时候，我问当地人知不知道“左拉”卦法，并把占卜的步骤描述了一番，他们都说这是一种看图算命的占卜法，不过我的读音不正确。“拉”字要读成“闪音”才对!而且还告诉我，打这种卦的时候，富贵人家常常自己拿出玛瑙珊瑚之珠，叫卜人在卦象上滚动，一以耀富，一云如此可得佳兆，不过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占卜完毕，珠子遂归占卜的主持人所有。古今中外，巫师都是用同样的巧妙手法，我在雅典发出会心的微笑，纳西人学艺甚精，竟然把远在万里之外的占卜方法学得十分道地而正确，真不能不佩服他们的智慧了。

2.掷海贝卦法

说是云南大理一带白族人常用海贝来作这种占卜，事实上这正是纳西人常用的卦法之一，运用率之高，很显然高过于前述的左拉卦法。因为你随便见到哪一位么些巫师，打开他的行箧一看，一定会有两枚海贝在那里边，那就是为人打海贝卦使用的。这是一种所谓的子安贝(?)一面白，一面黑，就以此来占吉凶。用时二贝同掷，观黑白单双以作定夺，凡三掷而成一卦。和汉人的六爻课十分相似，但是纳西巫师他们另有经典，吉凶就记在卦象那一格中，而且我还曾看过好几本各不相同的版本，同样的卦象而凶吉鬼神不侔，问问东巴，他们也说不出个其所以然。只说师傅传授如此，一切都以占卜经典取准。若一掷二贝全白，名之日“盘儿”(perq),二贝全黑,日“纳”，一白一黑则曰“砥”。纳西人酷爱这种掷贝法，许多不是东巴的平常人，只要有经书在的话，他们亦常常占盘纳砥各卦象，综合地看图识兆，以占吉凶。这种占卜法以二贝者为最多，然而也有用五贝者，最多的可以到十三枚，亦都各自有经兆书在，可以对照而寻得解释。

3.抽图片卦

也叫抽书卦，共有33张图片，每张图片上绘有卦象，片上端系一线绳。占卜时巫师把这33张图片一齐握在手中，只留出一大堆线绳的顶端在外。然后口中念念有词，仔仔细细地持诵一番。就叫你用手去抽一卦出来，对着图片上的图象文字，问你所求何事，一一为你剖析。有经书在，但是因为图片上记录得很详细，不用翻书，亦能给予判断。据说这是藏族人最喜欢的一种占卜方法。藏族的一支居住在金沙江北一带的中甸县境，我在白地村曾经看见过这种抽线的图片，纳西人也把这种占卜方法学来，混合在自己的生活中。

4.羊髀卜

这种占卜方法有两样方式:

甲，生看法。说是生看法，其实是煮看法，用羊的肩胛骨放在水中煮熟后，取出观察吉凶，主要看其颜色，血丝纹路等等，有专门经典可以对勘。

乙，炙看法。取一块羊的肩胛骨，以前腿为佳，拿一小撮最容易燎火的草绒，当地人叫做火草的，蘸一点油沾在髀面上，点着了火草来烧炙那块薄薄的肩胛骨。东巴们都有传授，不但口中念念有辞，而且善于察言观色，他们仔细地观察火候，一看时间合适了，便把这块羊髀放在一小桶白米中间。这时候奇迹发生了，正在东巴们越念越起劲的时光，忽然听见很清脆的一绺爆炸声，从小木桶中发了出来。更奇妙的是有二三粒白米忽然由桶里跳入了空中，米和声音一发作，巫师们都高叫一声说神来了。停止了持咒，从米桶中擎出羊肩胛骨来看兆纹，然后和经书来对照，那占卜的吉凶就显现出来了，真的是清晰如画。大多数的纳西人都被巫师们吓得一头雾水，我旁观者清，知道这是由于冷热相激所发生的特殊效果，髀骨被炙得将欲发焦，正在高温的情况中，忽然插在冰凉的白米中间，二者一相激，那还不要爆炸么?

——肩胛骨中央最薄，就由这里裂出纹来，那就是兆，在裂兆时光，就把白米两三粒炸跳起来，真的是如有神助。有了兆纹，又有经书可以按图指点，人间吉凶，不是可以一清二白的了如指掌么?当然这一小桶白米最后就归了东巴，照例的，这是东巴经师的经功钱。因为不如此，则占卜不灵，经文中早有明文见于东巴什罗传中。

你若问我怎么知道这样的清楚，很简单，我不是别人，正是在扮演那个“求卜者”的非常角色，记得那次我卜得一个像中字样的兆纹，东巴恭维我，说这居那若罗神山上的含依巴达神木，在靠上端的地方开花，五十多岁时光，必有高官厚禄无疑。这一点事实证明，他虽然有书为证，很显然的他是算——错了。

在经书倒是说得明明白白，这种占卜的方法是“妞妞坝”最常用的一种占卜方法。我在研究东巴文化时，一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后来1943年我由云南丽江取道东北入西康西昌，那儿是彝族的所在地。我一问当地朋友，他们都哈哈大笑:先生，你连大凉山的“牛牛坝”都不知道吗?那儿是彝家的大本营嘛!一竟然在行将离开纳西地区的时候，还解决了这个久紫心怀的占卜源流问题，纳西人学习之广阔程度竟至如此，我心下吃惊不已。这种以髀卜兆的方法，显然的和殷墟的炙龟原理很相近似，不过龟甲厚度大，须先要火攻钻治一番罢了。但是纳西人在这地方和殷商人一样，一件事可以正面反面的连问上好几次，这样好吗?这样不好吗?要怎样才好呢?而且这种唠叨的问卜法是有一定方位和次序的，在金沙江N字大湾的北端洛吉河一带，我曾向一位习文开大东巴学习过，他对我说:一桩事顶多可以问上七次，那次序是依照北斗七星……的形式排列，先左后右，先上后下，一点也差错不得。习文开大东巴家屋的房梁上成串地挂着一条条的羊肩胛骨，都是卜了兆的，有的三个兆点，有的三个以上，一个两个的极少，可知纳西族亦是习性多疑，一件事亦要问讯不休，不知道这项有次序的占卜法，对于研究甲骨文的学者，有无参考的价值?听李济老说过，张秉权兄正在占卜序数上有所发现，希望能在旁证上能助他一臂之力。纳西人居住的地方距海岸较远，得龟不易。但牧场处处，得羊甚易，大约这也就是他们不用龟卜的一种原因，所谓的就地取材者是也。

5.鸡胫骨卜

这是一种看鸡胫骨的占卜方法，在东巴经典上说是鲁鲁人最喜欢这种占卜，纳西人是从他们那里学来的。至于鲁鲁是哪一种人，各东巴说法不一，有的说是相近于傈僳族人，只是提不出证据，也有人说是纳西的一支，现已不存在，也不见得可靠，还得靠大家来继续寻找，也可能仍是彝族朋友。每根鸡胫骨上都有两个小洞眼，说是血管通过的地方，占卜的时候，杀鸡煮熟后，取两根胫骨相对排列，以竹篾子两根，交叉插入洞眼之中，成十字交叉形状。然后看其角度高低各种现象，拿来决定事情的吉凶。东巴云，这种占卜方法有专门的经书在。但是我在离开丽江的时侯，还没有亲自看到。

6.鸡头卜

经典上没有见到这种占卜的记载，但是曾经亲自见到过，因为这是一种常常遇到的场合，在大家一齐吃鸡的时候，鸡头总是留下。通常的情况，这是座上年长者的专利品。但是若是遇有精于此道者在座，那便归他所有。因为看兆头有程序，一面解剖,一面看相，鸡脑鸡肉,便归他家独享。看的程序是如此:先看鸡舌部分,把鸡的舌根和下巴先撕下。看鸡舌中软骨向内弯曲的形状最为重要。因为这是大菩萨之所在，若向内均匀蜷曲“”那就是上上大吉之兆，纳西象形文字的“保佑”一字    就是由此而造。边地民族,对宗教的信仰最深,先立其大者，若有菩萨在保佑，则一切都自然逢凶化吉、遇厄成祥了。其次再看鸡颊的两块有弹性的小骨条，在右边的为客位，左边的一条为主位，主客相合，就是吉兆，喧宾夺主，或两者不齐，那就不好了。也有人把这两条小骨板比作夫妻，其占兆与上同。夫妻合睦，二骨合齐，不然，就要发生口舌了。两块小骨的透明度，关涉到路情况之通塞，透明就表示通畅无阻。浑浊则难阻不前，因为旅行亦是纳西人心目中很关怀的事。头骨则看其形状，顶部圆满干净者为上。若有红色斑点，称之为财喜。越多越好。反之，若现黑斑，必有后殃。头骨内部，有骨窍或蝶状，以透明肖似为佳，以之卜本年内之时运焉。

7.石卜

修建看座地之时用之。条件甚复杂，从什么时候，什么方位，掘出什么样的石头，它的形状颜色纹路一一都要考虑。好在这有专用的经书可以翻阅。看图识吉凶，纳西人修建房屋时一定要翻阅这本经，尤其是到一个新地方修建新居时，必须请东巴详为端详，有点像汉人的堪舆之学和看风水，不过以石头为占卜的主体而已。

8.鸡蛋卜

这也有经典可以对勘，占卜的时候，打一个鸡蛋在水中，从全体的形状完整否，蛋清蛋白的配合均匀否，颜色如何等以决定吉凶。

9.五谷卜

这有两种方式。一是用三颗粮食叫占人者随意放入木盘中，依其方位聚散而定其吉凶。另外一种是问卜者手执一把五谷入门，东巴先观其黑白:荞麦算是黑，其他的为白。再以手拨寻一番，看一看这些五谷之内，有没有鸡毛、头发、砂石等物，在这同时还要注意，邻近有没有什么声音，如鸡鸣犬吠之类，把这一些现象综合起来定吉凶，有专门的经典。

10.箭卜

纳西人的房屋中都设有家神台，台上还有特制的家神竹篓，那里面插有箭，占卜的时候，拎出竹箭来看，颜色、裂痕、蛀痕……都在考虑之列。这种占卜，是家族中有大不幸时才做，也有专门的经典。

11.异事卜

这是由于事出稀罕而作的占卜，如鸡夜啼，狗上房，蛇绕犁架，中柱出裂痕，母猪吃小猪……等等。因为纳西人的房屋，中柱最为重要，也选最好的木料，所以生出裂痕，便要查书考验，以作禳祭而求平安。有专门的经书。

12.香卜

这种占卜，也有专门用的经典，因为纳西人家中都贮有香支，这香支因为是祭神鬼所用，所以在纳西人的心目中都沾有灵性，也可以用来占卜。这一方面的讲究甚大，拈起一支香，这香的上段中段下段各有所指，普通的规矩是上端是神的保佑，中间是人类的吉凶，下端则是鬼类的作乱。看哪一部分有异常的现象，就翻书找出其原由，然后请东巴作法事以求了解。过阴历年时，纳西人都做大香，可比一人高，这些香放在祭天坛内，祝祷一年吉祥。这天香特别考究，都经巫师反复看过，不易有一丝毛病，可知纳西人对香支的注意。香支看过之后，巫师们已心中有数，再进一步，就把香支点燃，仔细看烟升的形态和方向，这就对照经书，给求占卜人一个总的判断和解答。

13.巴格卜

巴格就是青蛙，巴格卜就是在一张金蛙的图形上来占卜吉凶。黄金大蛙是有来历的，话说那白蝙蝠在天上求来了360种占卜的经书，却不小心都给黄金大蛙一口吞下了肚中，于是白蝙蝠请了久毒、久兹、久主、久尤四弟兄，在米利达吉海上射杀了黄金大蛙，从它那里取回了占卜经典。黄金大蛙死的时候，头向南方，口中吐出火来，所以南方属火。尾巴向北，撒出尿来，所以北方就属水。箭由东方射出去，箭杆子留在东方，所以东方属于木。箭头是铁，射穿西方，所以西方属金。黄金大蛙伏于地上，所以属土。——这一来历在东巴故事中都有交代。由于黄金大蛙和东巴占卜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便有了金蛙图的卜卦法，说与汉人的八字批法相近似，但是我还没有见到专用的经书。

14.梦卜

这是因为做梦而遂作占卜的一种行动，和汉人的圆梦相像，有专门的经书，照书上所有的为人解答，若有了书外之梦兆，巫师多半即与而作推断，并没有一定的标准。

15.星卜

就天上的星宿当值的情况而卜吉凶，和汉人的观星验斗的意思相近。我曾对纳西族的星宿名称，从巫师略略辨识了一点，他们对五行星及二十八宿都有认识，但二十八宿的部位和汉人的有出入。吉凶的指认也不同。有专门的经书，最近已经有学者作了一些很有价值的研究，是极可喜的现象。

16.四十二石卜

这种卦法，就地取材，在地上捡起42颗小石子，先诵经摩挲，然后把这些石子分为三堆，多少不等。这时候在这堆石子中使用除法，由于42枚石子分作三堆，每一堆大都在十数之上，见四则除去另置圈外，这样分置作左中右三行。-一每一小堆中各有一、二、三、四枚石子不等。再把剩下的一大堆石子又分作三堆，再在每一堆中逢四除外，又依左中右三行排列之。剩下的又分作三堆，如法泡制之，共成三行九堆。由于有了这样一个卦象，每一堆的石子数不等，这就有话好说，其原则为单吉而双不吉，首先看正中央之一堆，最重要，此云天地心或菩萨心，以此定这一次卜卦之主要吉凶。每一小堆都各据方位，又各有所代表者，或为内，即主方，或为外，即客方。就此纵横成行或单独比较之，视其消长，以作吉凶之判断。考究一点的，也有用念珠来代替石头的，方法完全相同，就不再赘述。17.竹片卦从经典上看来，这是傈僳族人常用的一种卦法。它的方法是用一大把竹条，随意分作三组，一组代表内方，一组代表中方，一组代表外方，即我、中(天，菩萨)、客三方面的意思。也是以单数为佳，就三组之竹比单双数相比较而定其凶吉。

纳西人也偶而打这种卦，因为竹子到处都有，就地取材，批分三下，就占卜一番。在旅行中，有时会见到竹条子一堆散在路边，那就是在使用这种占卦法了。据东巴告诉我，没有竹子的时候，木片木枝也有同样的效果。一当然，还要先念一遍占卜经文如仪才行。

18.掷骰子卦

经典上说，这是大理一带白族人最喜欢的占卜方法。掷骰子以定吉凶，有一颗、三颗、六颗的不同，并没有固定的经书。我在纳西地区没有看到巫师用骰子来占卜，说不定昔日纳西人甚念此法，如今已渐渐舍去，所以不识其详。

白族人的分布区域，在大理昆明一带，是在纳西人的南方。看纳西人占卜方法的地理分布，最东边到四川大凉山的牛牛坝，最南边到印度洋，其溯源可到希腊，西边是西藏人的地区，纳西人从那里学来了抽图片卦。只是北边不详，既没有从郭落人学什么卦法,也没有从汉人学龟卜等等,然而他们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就地取材，也可以说是集邻近诸族占卜方法之大成了。遂在这里就日记上资料记录成文，还给纳西占卜法做一个初步的结账。把该写一本大书的材料，写成了一篇小文章，惭愧恐惶的心理，可以想见。日记上记录的时间是1942年4月2日至11日，地点是云南中甸的白地村、东坝子及洛吉河一带，教我的大东巴是久戛吉和习文开等，非常的怀念他们和感谢他们。

注：原文载《东巴文化论》，郭大烈、杨世光主编，云南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作者简介】李霖灿(1913—1999)，河南省辉县人。1938年在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毕业之后，由昆明北上经大理到丽江去作边疆民族艺术之调查。1941年7月，就国立中央博物院之聘，从此一直在博物院工作。他是较早对东巴文字、语言、经典和纳西族社会、宗教、民俗等进行系统而全面调查研究，翻译出重要东巴经典的中国学者。至今，西方学者仍然把他视为20世纪50年代以前中国学者中从事东巴文化研究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他后来曾远游欧美诸国讲学访问，为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的东巴经编目。他的论著，至今为国内外学术界所引用。（摘自《李霖灿纳西学论集》）